做新疆歷史文化的“歌者”——張者對談霍玉東
在飛機上俯瞰昆侖山雪景。新華社記者 江文耀攝
《定天山》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作協(xié)副主席霍玉東創(chuàng)作的一部新疆歷史題材的長篇非虛構文學作品。該書以通俗易懂的散文語言，生動敘寫了新疆跌宕起伏、波瀾壯闊的社會發(fā)展史，通過可歌可泣的人物故事、歷史敘事，講述新疆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抖ㄌ焐健放c此前出版的長篇小說《龜茲破》《昆侖閣》，以及即將出版的《大絲路》，共同構成霍玉東“講好新疆歷史文化故事”作品系列。
作為扎根塔里木的一位基層作家，霍玉東立志做新疆歷史文化的“歌者”。10余年來，他研讀了大量文史資料，以文學的形式抒寫新疆歷史故事，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百余萬字。為引領讀者深入了解《定天山》等系列作品，本刊編輯部特邀第二代兵團人、重慶市作協(xié)副主席張者與霍玉東進行一場對談，從作品背后的故事及其文化內涵出發(fā)，共同探討新時代作家的使命和擔當。
“對腳下熱土深沉的愛激勵我不懈前行”
張者：歷史文化往往都“藏”在古文史料里，一般是專家學者研究的對象。您怎么對那些枯燥的文史資料產生了興趣？
霍玉東：說來純屬偶然。2007年秋，我在西雙版納劇院觀看文藝演出，有一個“潑水舞”節(jié)目讓我入迷。更讓我震撼的是：當?shù)氐呐笥迅嬖V我，這個節(jié)目其實源自西域的龜茲古國，也就是我所生活的新疆阿克蘇地區(qū)。回到新疆后，我通過查閱資料得知，古代龜茲的確有一種祈水禳災的“乞寒舞”，之后由波斯經印度傳入緬甸、泰國和我國云南等地，“潑水節(jié)”“潑水舞”便由此而來。
新疆不僅是中華各民族文化交融的“博物館”，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中轉站”。著名學者季羨林認為，古印度、希臘-羅馬、波斯、漢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唯一的交匯處就是龜茲。因此我暗下決心，要做一個贊美新疆歷史文化的“歌者”。于是，就有了我的第一部作品《龜茲破》，這是我以長篇小說的形式，書寫新疆歷史文化的探索和嘗試。作品通過凄美的愛情故事、宏大的戰(zhàn)爭場面以及武俠神功的描寫，力圖在引人入勝的故事中，讓讀者感受新疆悠久的歷史、古老的文明、燦爛的文化。
張者：從2007年至今，您堅持收集西域文史資料，在此基礎上進行文學再創(chuàng)作，可以說這已成了您業(yè)余時間的全部。正是因為有十幾年的堅持，才成就了“講好新疆歷史文化故事”這個作品系列。這其中，激勵您始終前行的最大動力是什么呢？
霍玉東：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就在詩人艾青的詩句里，“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塊土地愛得深沉”。詩人抒發(fā)了對腳下土地的眷戀和深情，我雖然不是詩人，但也愿以文字表達對新疆這塊熱土的熱愛。20世紀90年代初，剛高中畢業(yè)的我，義無反顧地從中原大地一頭扎進了塔里木。我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一師阿拉爾市生活，一晃已是30年，從青春韶華到兩鬢染霜，我早已把生命交給了新疆，把愛獻給了塔里木大地。
“講好老百姓一讀就懂的新疆歷史故事”
張者：新疆各民族文化是中華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盎ㄩT將軍善胡歌，葉河蕃王能漢語?！弊怨乓詠恚陆椭性奈幕驮谶@里相交相融。然而，歪曲新疆歷史的厥詞近年來一直以來不絕于耳。作為把一腔熱血融進新疆大地的基層作家，您在創(chuàng)作中如何把這種深切的愛轉化為肩頭沉甸甸的責任？
霍玉東：愛確實能轉化為責任，這在我的作品中都有體現(xiàn)?！独鲩w》講述的是西漢王朝設置西域都護府，實現(xiàn)大一統(tǒng)的大國之夢的故事。我創(chuàng)作這樣一部歷史小說，目的就是讓讀者更好地了解新疆自古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歷史事實，抵制歪曲新疆歷史的言行?！抖ㄌ焐健吠ㄟ^把新疆發(fā)展史、文化史和民族宗教史等融進作品，讓讀者對新疆的歷史、文化、民族和宗教等知識有一個基本、客觀的了解，在潤物無聲中引導讀者樹立和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張者：好作品首先要好讀?！抖ㄌ焐健返降讓儆跉v史小說還是歷史隨筆，雖然在體裁上很難界定，但成功的一點是，它擺脫了閱讀的枯燥乏味，深受讀者喜愛，出版后很快再版，就說明了這一點。另外，《定天山》雖然展現(xiàn)了從漢代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跨越兩千年的恢弘歷史，但是線索分明，引人入勝。請就作品的以上特色談一談。
霍玉東：我在創(chuàng)作《定天山》的過程中，特別重視表達上的酣暢淋漓，至于什么體裁，當時并沒有過多考慮。特別需要指出的是，這部作品，我首先是寫給普通讀者的，要講好老百姓一讀就懂的新疆歷史故事。形象地說，就是把史料里那板著臉的“死文字”，變成擦皮鞋老漢面對它，都覺得是飛揚的“活蝌蚪”。我在作品中使用散文化語言，運用大量口語、諺語，甚至網絡用語，在風格上追求幽默、風趣。一句話，行云流水，才是我所追求的！
《定天山》由“漢武大夢”“大唐雄心”“清祖遺志”三部分組成，各部分又由若干小節(jié)構成。作品里面提到的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多達200余人，為了最大可能減少閱讀障礙，我把每一小節(jié)處理為一個單獨的故事，注重突出主要人物，次要人物則一筆帶過。各小節(jié)之間盡量做到都互有邏輯關系，環(huán)環(huán)相扣。三部分看似各自表達一個獨立的故事，卻又都被昆侖文化這根金線串著，使全書呈現(xiàn)出一個宏大完整的敘事主題。
“透過歷史和文明的基因，讀懂當下的中國”
張者：“赫赫我祖，來自昆侖?！蔽覈裨拏髡f和古籍典故中，對昆侖有著如此傲嬌的訴說。您在“講好新疆歷史文化故事”系列長篇文學作品里，也都寫到了昆侖山，昆侖山對你的創(chuàng)作有什么重要啟發(fā)呢？
霍玉東：張騫出使西域，除開通“絲綢之路”，還途經昆侖山，“其山多玉石”。在漢朝以前，“昆侖山”這一地理認識來自于遠古祖先的神話傳說，而真正把現(xiàn)實中的某一座山命名為“昆侖”是在漢朝。古人認為，黃河源出昆侖，漢武帝欽定“昆侖”后，歷代君臣開始尋找黃河源，這其實都是在自覺或不自覺地尋找根脈、水脈、國脈，就是從尋找“地理共同體”，到尋找大一統(tǒng)的“文明共同體”。這在我的《昆侖閣》《定天山》兩部作品中都有闡述，也正是《定天山》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新之處，即從文化或文明的新視角，有力地回答了為什么說新疆自古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張者：《昆侖閣》作品演繹了漢武帝劉徹“實現(xiàn)天下一統(tǒng)，四海歸一，封禪大昆侖”這個“大國夢”，并塑造了以侍女馮燎為主要角色的一群人，極盡文韜武略、縱橫捭闔的英雄形象。在您的幾部作品里，都不約而同地展現(xiàn)了各族人民共同參與構建中華民族大一統(tǒng)格局的宏大壯麗畫卷，充滿著對輝煌的、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的崇敬和豪邁之情。
霍玉東：法國學者布羅代爾提出過一個“長時段”理論，即跳出歷史敘述被諸多事件和短時段所遮蔽，長時段觀察往往才能看到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本質。中國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本質，就是大一統(tǒng)?！抖ㄌ焐健方栌锰拼麑⒀θ寿F“三箭定天山”的歷史故事，從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抽繹出漢、唐、清三代，凸顯中國歷史發(fā)展的大勢和主脈。這個大勢和主脈就是大一統(tǒng)、大融合，無論游牧民族還是農耕民族，無論東來的還是西去的，最終都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
透過歷史和文明的基因，有助于讀懂當下的中國。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英雄呼喚偉大的時代，偉大的時代也呼喚英雄輩出。我希望通過文學凝聚力量，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共同譜寫一曲激越雄壯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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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民族報
